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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起来很好睡》作者:江山不孝 (五)

2023-11-17 13:38 来源:秀网 点击:

《你听起来很好睡》作者:江山不孝 (五)

第26章

阙清言垂眸看了眼林棉抓着自己的手。

她无意识地把牵着的手往她的方向带, 柔软的指尖刮擦了下他的掌心,小孩儿撒娇般的讨好。

林棉的注意力在信封上,没感觉出来有什么越线的, 低了声音商量:“阙清言,你……你回来再看吧,好不好?”

阙清言神情不变, 声音如泠泠碎玉, 压着笑反问:“以前的检讨都看过了, 还有什么是不能当面看的?”

“那不一样,”林棉小声反驳,红着耳朵把以前的自己卖了, “检讨是我抄的……但这个是我自己写的。”

说完亡羊补牢地加了一句:“以前是我抄了检讨,我我错了。”

她羞赧得话都说不顺,阙清言没有翻旧账,敛神道:“你追我, 要害羞的也是我。”

林棉抬头闻言观察他的神色, 心说,她就没见过阙清言害羞的样子, 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九年前,她第一次在林宅见到阙清言的时候, 他二十岁左右。

阙少年纪轻轻已经成就斐然,为人沉稳矜敛, 年轻人该有的浮躁和傲气他都没有, 更别说青涩和害羞了。

“我要是, ”话题已经被带偏了,林棉顺着问,“我要是努力追你,你会害羞吗?”

“……”阙清言侧过脸看她,不答反问,“你现在不算努力吗?”

林棉回想了遍先前柏佳依的话,小声复述给他听:“送奢侈品车钥匙,旋转餐厅包场,近郊露营放烟花……这些我都还没试过。”

阙清言:“……”

.

算起来,林棉在阙清言面前已经不止丢过一次脸了,按常理来说,她越挫越勇,脸皮也应该越来越厚。

事实正相反,越挫越勇是真的,但脸皮越来越薄也是真的。

车里,林棉细数了下最近自己脸红的次数,借着看车窗外风景的动作揉了揉脸,神情严肃郑重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现在在追阙清言,也是想让他了解她,但往往很多时候话说到一半,自己反而脸红得不行。

明明在别人面前也不这样。

林棉懊恼,她不想阙清言把自己当小孩儿,可每次到了他面前总是克制不住,他随便一句话她都能脸红半天。

“你和朋友谈事情,”林棉缓了口气,语气正常地找话题,“我就这样跟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好不容易能堂堂正正追人,她现在是想黏着阙清言,可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阙清言注意着路况,淡然回:“不是谈事情。我和程泽约好吃一顿饭,你和他之前在会所见过面,把你带过去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问,“不想见他吗?”

林棉忙回:“不是……”

车转过道,被堵在车流熙攘的西二环路口,慢慢停了下来。

林棉见阙清言修长的手往副驾伸过来,扣开储物盒,递了瓶水给她,道:“程泽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起在英国留学共事过。”

阙清言侧过脸看林棉,眉眼间带了笑意:“有些话你问我,我不一定会回答你,但问他,他一定会说。”

他带她去认识他的朋友,也是在给她机会了解他。

林棉压下心跳,心说不能随随便便再脸红了。她问:“为什么问你……你不一定会回?”

阙清言平稳从容回:“我害羞。”

“……”

三十秒后,林棉顶着张煮熟的脸,一脑袋杵在了车窗玻璃上降温,暗暗骂了句自己。

简直……太没出息了!!

餐厅里,程泽已经订好了位置,等服务生领着阙清言和林棉过来的时候,他站起身招呼:

“Quinn!”程泽见了林棉,很快反应过来,打趣道,“我在这里孤家寡人的,你怎么还把家眷给带过来了?”

林棉看了眼阙清言,主动解释:“不是家眷……”

当然,她随后揣着梦想在心里默默补了句,暂时还不是,以后说不定就是了就是了就是了。

不过片刻,服务生把菜单拿了过来,阙清言扫过一眼,递给了一旁的林棉。

程泽看在眼里,心道,忙到焦头烂额到这个份上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的,也就Quinn了。

“正好国内我认识个笔迹鉴定的朋友,前两天我跑了躺他那里,把你要的资料调取过来了。”程泽说起正事,把手里的档案袋推给阙清言,“这些是复印件,都是半公开性质的,再私密一点的我就没有特权了。”

阙清言目光在档案袋上停留一瞬,应了声:“这些就够了。”

林棉正看了一半的菜单,闻言捏了下笔杆,勾画菜单的动作停了停。

他真的是来谈事的。

那还……

程泽似乎还有话要说,他看了眼斜对面的林棉,欲言又止。

阙清言知道对方顾忌林棉在场,神色不变,示意他继续。

“Quinn,要我说,这个案子本来应该私下调解的。”程泽递完档案袋,神情有些凝重,“按照你当事人的涉案金额,真到了法庭上,量刑幅度很有可能是无期徒刑。”

再多的话程泽也不说了,这个案子输多赢少,赢面几乎为零。其实这些Quinn比他明白,但还不是接了这个诉讼?

林棉在一旁再听不懂,也差不多听出来一点了。

阙清言最近应该是接了个棘手的诉讼案,说不定还会忙很长一阵子。

她想起来昨晚她上楼去找他的时候,他好像也一直在看诉讼案的卷宗,也不知道在她回去以后,他自己又忙到多晚。

林棉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订的送花上门业务是在早上八点。她愧疚地抬眼看阙清言,心说,今天早上给他送花的时候,不会正好打扰到他休息了吧……

正想着,林棉面前的水杯被拿了过去,阙清言给她换了热茶,问:“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林棉正处在歉疚自省中,戚戚然把菜单递回给他,闷声回:“我……点好了。”

阙清言略略扫过一眼,菜单上只勾了一份味增菌汤,别的什么都没点。

他看林棉的神情,明了了。

手机正好震动起来,阙清言看了一眼,把菜单重新给林棉,一笑问:“你送了花,这顿的单是我来买,不打算再点些别的?”顿了顿,“我接个电话。”

等阙清言离开餐桌后,只剩了程泽和林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正主不在,程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没开始八卦,就见她摁了笔,抬头问:

“我能不能……”

“问Quinn的事吧?”程泽秒懂,“你问。”

林棉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转念想到刚才两人的谈话,抿唇斟酌问:“你不用告诉我具体细节,我就是……想知道,最近阙清言他是不是会很忙?”

刚才谈事的时候,阙清言不避讳有林棉在场,程泽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诧异道:“他没跟你说吗?”

“忙是会忙一些,”程泽承认,转口道,“不过Quinn以前在伦敦密集庭审的时候,强度要高得多,现在还不至于太忙。”

程泽暗道,再说了,再忙不还是把小姑娘带过来了。

幸好今天程泽出门的时候,以谈正事为由,拒绝了自己那个侄女硬是要跟过来的请求。不然等程宜珊真到了这里,说不准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被气回去了。

林棉闻言礼貌地道了谢,若有所思地重新摁开了笔,低头垂下眼睫,继续点餐。

她不问,程泽却还没八卦完。他打量一眼小姑娘,笑着问:“小姑娘,你和Quinn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有在一起,”林棉想到自己不久前塞的情书,微红着脸大方坦言道,“我还在追求他。”

程泽背过气呛了半天。

“没在一起?!”他有些不可置信,加重语气重复,“都这样了还没在一起?”

林棉有些茫然:“怎么样了?”

程泽维持着震惊的神色,不说话了。

他没想到Quinn还没舍得对小姑娘下手……不是,追求。

程泽承认,像他这样流连花丛的男人,只要对方稍微让自己有些好感,他都是来者不拒的,但Quinn比他要想得多。

小姑娘对Quinn的喜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程泽了解Quinn,知道他对小姑娘也是有好感的,但他却能克制到现在。

程泽想,Quinn先是在会所把她介绍给了阙敏,现在又把小姑娘带出来跟他吃饭……做这些,都是在不动声色地先让小姑娘慢慢融入Quinn的社交圈,借此了解他这个人。

他在给小姑娘思考转圜的余地,同时也想知道,她在彻底了解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上他。

护得这么好,这是真上了心的。

程泽愕然,对待感情能这么理智克制的,实在是……

看不下去。

反正自己侄女也没戏,八卦一下小姑娘也不错。程泽来了兴致,决心让阙清言不当个人,神秘兮兮地凑近林棉:“来来来我跟你说啊……”

悄悄话说到一半,餐桌旁突然响起一道年轻的女声:“请问——”

程泽止了声,林棉循声望去,见女人单手扶着餐桌边沿驻足,眉眼旖旎,随着站姿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在那边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坐在这里的吗?”女人笑得很客气,“想请问一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餐厅的隔断墙是木屏风,做得很高,从林棉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谁在打电话。

但她知道女人说的是阙清言。

程泽看了眼林棉,笑着回:“他可是有家有室了,不然你考虑考虑我?”

女人闻言一愣,拿不准这话是真话还是在推辞,她拿了名片,纤长的手指贴着推过来,退一步微笑道:“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们替我留一下了。”

女人走后,林棉的目光停在那张名片上,唇抿得更紧了。

程泽见她慢慢伸出手,飞快地抬眼瞄了他一眼,掌心盖住名片,又慢慢把名片挪到自己面前。

名片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若有似无的幽香。

林棉盯着名片看了半晌,在私自处理掉的邪念和还未泯灭的良知中挣扎一瞬。

程泽看热闹,笑着掺和一脚:“以前Quinn跟我在英国的时候,含蓄一点的就只是给他塞名片,还有一次我们在格罗斯特郡打马球,碰到过有直接给他塞房卡的……”

……

几分钟后,阙清言打完电话回来,就见空着的餐桌上多了一张名片。

他扫过名片,看了眼程泽。

“这可不是我给你招惹来的啊,”程泽意有所指,“是人家看到你在那打电话,过来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她才留了名片的。”

林棉在一旁没吭声,她心里堵得难受,菜单上一行字看了三遍没看进去,支起耳朵等阙清言的反应。

程泽刚才的话在她脑海里还留着回音。

塞名片……

还塞房卡……

林棉脑补的小剧场已经快把那张名片咬出牙印叠巴叠巴撕了,现实里却什么都没做。

她垂眼想,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去越权处理那张名片,这是人家给阙清言的,她再堵心,心里再不舒服,还是……

还是好想撕掉啊啊啊啊啊……

林棉忍得难受,也很有骨气地没看阙清言。她根本不想看他怎么收下……

正想着,修长的手指把名片推到了她面前。

阙清言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平稳,问:“点完菜了吗?”

林棉还在看着名片发愣,闻言猛地抬眼看他,小声道:“你……”话说到一半,她止住了没继续,把菜单递回去,“点完了的。”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眼前的名片上看,阙清言接过菜单,顿了顿,随口道:“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给我递名片,你撕了或者扔了,只要事后不跟我说,我就不会知道。”

林棉一时没反应过来。

阙清言淡然继续:“就算有人问起来,或者程泽跟我说了,你也可以跟我说,名片是递给程泽的。他每天会收到很多名片,相比较之下,我会倾向于相信你。”

程泽:“……”这饭没法吃了。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帮她参考了两个做法。

“你为什么……”林棉心跳得剧烈,半晌红了耳朵,问,“你不收名片吗?”

阙清言垂眸看她,五官英隽,眼角眉梢衬出些笑意:“不是要我教你,怎么追我吗?”

他把名片的处理权给了她。

林棉犹豫了片刻,摁开笔,压着心跳,低头对着名片写写画画。

等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林棉一点点地把改好的名片挪到了阙清言的手肘旁。

名片上的名字已经很过分地被笔划掉了,端正地写上了新名字。

底下的介绍信息也被改了。

名字:林棉。

介绍信息:追求者一号。

阙清言看过一眼,把名片收了起来。

第27章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 林棉对着车窗外的街景看了会儿。

窗外,深秋的梧桐萧萧瑟瑟,看景还没有人好看, 她又默默把视线扭了回来。

从餐厅出来后,阙清言接到个电话,此时他正戴着蓝牙耳机在通话。林棉正襟端坐, 自觉地没去打扰他, 出于好奇, 支着耳朵听了两句。

多数时候是打来电话的人在讲话。阙清言偶尔开口,谈话内容涉及专业领域的名词,林棉听不懂, 只能当字面意思来理解,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声音上。

阙清言的声音沉稳好听,不压着笑的时候,带着冷感的质地, 像泡在碎冰玻璃杯里的薄荷。

他最近是真的很忙。

林棉在脑海中恍惚总结了一句, 听着听着,就有点……犯困。

这么久以来, 林棉对自己的睡眠依赖症有了深刻的认知。

她不是对阙清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犯困,只是一旦他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时间一长,她就非常, 非常容易困。

林棉感觉到自己清醒兴奋了好几天的大脑开始迷顿, 困意汹涌袭来, 还没打哈欠,眼睛就已经湿漉漉地蒙上了一层水汽。

林棉转过脑袋,把额头磕在冰凉的车窗上,深吸一口气。

好不容易能有独处的机会,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她本来还想等阙清言打完电话,再找话题跟他聊天的。

林棉实在困得迷迷糊糊,捂耳朵不合适,又不好这时候找耳机出来听音乐,做什么都可能会被阙清言误会她是在嫌他打电话吵……

片刻后,林棉闭着眼用额头抵着车窗,强撑精神,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可以申请提交,”对方声音焦急地确认了几句,阙清言的声音淡然,“如果重新提交证据,我会在已有的证据基础上修改辩护提纲。”

阙清言的声音很低沉,林棉当起了人形复读机,用更低更微不可闻的声音复述了遍他的话。

“不用寄给我,下周的开庭,我需要你带齐所有的证据原件。”

好像是不困一点了。

林棉模糊地小声继续:“带齐所有的证据原件……”

“鉴定申请明天我会一并提交。”

“……一并提交。”

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来,阙清言刚好挂电话。

他摘掉耳机,侧过脸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林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缩到了靠窗的角落里,侧背过身,额头微微挨着玻璃窗,乌黑的长发乖顺地散在颈后,露出一点白皙的耳朵尖来。

阙清言收回目光,开高了车载空调的温度,开口问:“很困吗?”

没有电话的声音,车内很安静,能清晰地听见林棉回:“很困吗。”

阙清言动作微顿。

林棉的意识在半清醒间徘徊,又听他平静道:“下周我可能会比较忙,在公寓里不一定能见到我。”

没过多久,林棉复读:“不一定能见到我……”

“……”这回阙清言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顿了顿才道,“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棉下意识:“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后,终于意识到不太对了。

他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林棉的困意顿时消散不见,她睁开眼,忙转过身去看阙清言,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遍刚才的对话,磕巴着解释道:“我,我刚才是……”

红灯结束,阙清言手指叩在方向盘上,接过话:“什么时间会有空?”

见林棉茫然,他神色不变,声音低下来:“不是说让我给你打电话吗?”

“……”林棉没缓过来,红着脸反射性回,“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说完,林棉揉着脸艰难回忆。

怎么突然成了他给她打电话了?

.

阙清言说忙,就真的忙到不见人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棉都没在公寓里再见过他。

工作间里,林棉搁下压感笔,对着手机拨号思忖了五分钟,还是没去打扰阙清言,只是给徐逐发了条微信。

片刻后,徐逐回复:【我老板最近忙开庭神龙不见尾,没地方找人。怎么,你又找他有事啊?】

林棉直白道:【我想送花。】

接下来的几分钟,徐逐震惊地接连回复了一长串的问号过来刷了屏。

鲜花速递的送花员已经连着三天没把花送到正主手上了,到第三天的时候,送花员无奈之下给林棉这个客户打了个电话,忧心忡忡:“林小姐,你要送花的这位阙先生他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

这位是订了三个月业务的大客户,送花员很敬业:“要不我再等个时间过来吧,请问阙先生一般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用了,”林棉道了谢,提议,“那麻烦你下两层楼,把花送去八楼吧。”

送花员惊喜:“原来阙先生改住八楼了?”

林棉惆怅道:“不是,我住在八楼。”

送花员:“……”

花送不了,情书还是可以塞的。

为表追人诚意,即使知道这几天阙清言都不在公寓,林棉还是雷打不动地乘电梯来到十楼,把重新润色删改好的情书拿着——

悄悄咪咪地塞了进去。

情书的信封很薄,很容易就能顺着门缝塞进去。

塞完情书,林棉想,以前她写的情书多达几十封,照这样每天七八封的速度塞下去,等阙清言忙回来以后,差不多正好能塞完。

到目前为止,她塞的情书都是通常意义上的情书,内容是讨人欢心的夸赞和情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她留了一封最重要的情书,想亲自当面给阙清言。

那封里写了她从遇见阙清言到多年后重见的心路历程,藏着满满的少女心事。

林棉心说,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其实很早就想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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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送花员惯常把花送到了八楼。

一连几天,林棉都收到了自己送的花,客厅餐桌上的花瓶新添了两个,已经没有多余的瓶子能插花了。

自己订的花,哭着都要供起来。她抱着花束思忖了片刻,来到工作间,清空了一个笔筒,临时把花插在了笔筒里。

送花的时间是早上八点,以往的这个时候,彻夜赶稿的木眠老师正睡下没多久。

林棉此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边揉眼边往卧室里挪,在床边踢掉拖鞋,默默地把整个人重新埋进舒软的被窝里。

没埋多久,被随手扔在角落里的手机嗡声震动了起来。

“……”林棉垂死挣扎几秒,艰难地扒着被子伸出手,在床头摸索半晌,接了起来,“喂?”

柏佳依听到她软着鼻音的声音,问:“棉宝,你还在睡吗?”

“嗯……”

柏佳依知道她困起来谁都拦不住,肯定要挂电话,忙道:“先别挂先别挂。”

林棉一点点把蒙在脸上的枕头拽下来:“怎么了?”

“棉宝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柏大小姐听起来心情很好,“陪我去一趟辰宴俱乐部吧?”

“嗯?”

“捉奸。”

捉的是和柏佳依联姻的那位沈公子。

两个月前柏佳依和沈公子因为两家联姻结婚,沈公子风流成性,婚后还丝毫不收敛,柏佳依硬是在蜜月期间被气了回来。回国后,柏佳依闹过一段时间的离婚,还因此被柏父禁足过。

柏佳依执意要离婚,雇了私人侦探去挖沈公子的底,但渣男在国内实在遮掩得太好,侦探只能打听到一些没边没影的小道消息,拿不到证据。

听说今晚沈公子跟狐朋狗友在私人俱乐部开趴,不管能不能捉到奸,柏佳依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林棉听完,清醒得差不多了,想了想,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拍到角度最好的照片。”说完又小声补了句,“高清无码的。”

柏佳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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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林棉陪柏佳依去了趟辰宴俱乐部。

俱乐部是私人会员制,柏大小姐以前玩得开,也是俱乐部的会员,一路上两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内部,上了楼。

这里对会员的个人信息绝对保密,侍应生怎么都不肯透露沈公子的包厢,柏佳依脾气一上来,一间间包厢地毯式搜寻过去,怎么都拦不住。

侍应生点头哈腰的,想拦又不敢拦,赔笑劝:“柏小姐,你还是别找了,再这么找下去,到时候安保要来赶人了……”

正说着,柏佳依推开一间包厢,顿了顿神,直接进去了。

林棉循声看了眼,从外看去,正推开的墨色玻璃门内灯色昏暗,旖旎魅惑的彩光摇曳,纷杂的音乐声随之扑面而来。

以前她几乎不来这种风月场所,但对这种场合并不陌生,进了门以后能看到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林棉犹豫一瞬,跟了进去。

包厢里,沈公子今晚和朋友开趴,叫了几个性感妖娆的女人在酒池边跳舞,还请了位小明星作陪,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联姻的新婚妻子会找上门来闹场。

柏佳依本来只是想捉个奸当证据,但在看到怀里搂着小明星的沈公子后,还是没忍住脾气。接下来的场景一片混乱,最后还是侍应生带着一群安保进来,强制叫了停。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棉刚出俱乐部。

柏佳依去取车了,沈公子搂着哭哭啼啼的小明星出来,在门口只看见了林棉。

“你是林棉吧?”沈公子低头对着小明星安慰了两句,走近搭话道,“我记得我和佳佳的订婚宴上,你也在场。”

沈公子打量了眼林棉,心道,看着挺清纯无害的,刚才拉偏架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林棉本来就没有理他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眸一点点亮了起来。

电话是阙清言打来的。

还没等对方进一步搭话,林棉迅速抬眼瞥过沈公子,明显皱了下眉,露出个可谓是嫌弃的神情,拿着手机离他远了点。

沈公子:“……”他有这么可怕吗?

这是阙清言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听到耳畔传来低沉悦耳的一声“喂”,林棉不受控地耳热了起来,心里沉寂了几天的小跳羚开始雀跃蹦跶,小声叫他:“阙清言。”

电话那头,阙清言合上卷宗,捏了捏眉心,起身倒咖啡,应声问:“吃过饭了吗?”

“吃了的。”林棉攒了几天的话想跟他说,手指尖摩挲了下手机,坦白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往你门缝里塞东西了。”

阙清言把咖啡杯搁在桌上,闻言敛眸一笑:“塞什么了?”

“情书。”顿了一瞬,林棉红着脸强调,“追求者一号的情书。”

之前林棉塞到布偶熊里送过来的情书,阙清言还没来得及看,他这几天住在酒店里,一直没回过公寓。

阙清言随口问:“还塞了什么吗?”

林棉摇摇头:“没有了。”

她没好意思说,其实还想塞的,但门缝就这么点,除了信封别的也塞不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电话的原因,阙清言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低缓,尾音勾着些朦胧的哑。林棉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近十点,他一直忙到现在,肯定很累了。

于是林棉挣扎再挣扎,还是昧着良心憋了句:“我有点困……”

“我想睡——”你。

“觉了。”

林棉还在为自己撒的谎而歉疚,就听阙清言平静问:“听我的声音,就这么困吗?”

“……啊?”林棉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觉得……你太累了。”她脸逐渐烧起来,不想让他误会,补了句,“你就算给我打一晚上的电话,我都不会困的。”

阙清言微怔,他其实知道,本来也就是逗逗人,没想到她能这么直白,忍着说情话的害羞都要解释清楚。

挂电话前,林棉踌躇片刻,戚戚然问:“可以等五秒钟再挂吗?”

没等阙清言开口,林棉不要脸地当他默认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很细小微软的声音。

林棉顶着张红脸,对着手机轻轻亲了下。

.

翌日一早,昨晚俱乐部的事上了小报新闻。

新闻噱头很大,一行标题异常明显:《豪门联姻不幸,沈氏集团小公子左拥右抱俱乐部买醉》。

附图是一张偷拍照,地点在俱乐部门口,上镜人有三位。

沈公子,小明星……以及林棉。

此前在俱乐部里,沈公子怕柏佳依事后去跟沈家几个长辈告状,一直没还手,衬衫扣子被扯崩了几颗,头发也凌乱不堪,照片上的形象非常颓靡,还搂着一位小红的明星。

小明星从俱乐部出来以后就哭得梨花带雨的,偷拍的时候虽然戴着墨镜,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而一旁的林棉……林棉那时候刚和阙清言打完电话,脸色泛红,看得惹人遐想。

左,拥,右,抱。

林棉攥着鼠标:“………………”

第28章

桌上的手机在不停震动着, 林棉窝在沙发椅里,机械地松开鼠标,缓慢伸手去拿电话。

刚才那一瞬间, 她脑袋里没想别的,也没考虑林母到底会不会知道这则噱头十足的小道新闻,她满脑子的都是——

要是阙清言看到了会怎么样啊啊啊啊啊!!

偏偏新闻稿的内容还矫饰得意味深长, 什么“深夜有两位美人作陪, 沈公子衣冠不整地从俱乐部出来, 细细一看脖颈上竟有暧昧抓痕,不知道出自哪位之手”……

林棉抿唇,心如死灰地把脑袋磕在桌沿, 边接起电话边心说,虽然那道抓痕不是她下的手,但她现在非常想……

“棉宝,我刚看到新闻, ”电话是柏佳依打来的, 她也没想到昨晚取个车的空档,居然有记者偷拍照片博新闻, “我打过电话了,渣男今早被他家几个长辈拎到老宅去了, 到时候肯定会逼着澄清这件事的,等澄清完, 我就喊人来给你道歉。”

沈柏两家商业联姻, 婚内出现这样的事, 沈家表面上一定会摆明态度,如果事后不对外澄清,就是在下柏家的面子。

但澄清也至少得是明天的事了。

林棉深吸一口气,欲哭无泪地咬住抱枕角。

她现在只想知道阙清言住在哪个酒店,她想……想去剪断他的网线。

阙清言这几天都在忙诉讼开庭,林棉没有给他打电话,思忖半晌,还是戳开了微信。

林棉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正斟酌语句打算解释,删删写写地打了两行字,最后还是一字不落地删掉了。

这种事……还是当面解释清楚比较好。

近一周没见到阙清言,林棉每天和公寓里的马蹄莲花束深情对视,各自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凄苦,都快憋出心理疾病了。

林棉关了手机,揉着脸暗忖,她想见阙清言,面对面的。

虽然暂时没追到人,还不能抱不能亲,但就算是当面跟他说说话也好。

那天阙清言打电话时没有避讳林棉,她回忆了遍脑海里零星的谈话内容,关掉新闻网页,打开B市几个法院的官网,尝试着搜索近期公开庭审的开庭公告。

十几分钟后,搜索页面停在一条公告上。

市一中院第4法庭,下午两点,公开审理原科集团合同纠纷一案。

庭审时间就在明天。

.

“棉宝,我见过别人追男生是去看人家的篮球赛的,还没见过追人是去看人家怎么庭审的。”柏佳依不可置信,重复了遍,“你去听阙清言的开庭?”

“嗯。”

柏佳依震惊问:“什么时候?”

林棉边打电话,边收起换好的旁听证,软声道:“我现在在法院。”

几年前,林父过劳脑梗去世,林母阮丽淑为公司的股权划分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官司,那个时候林棉经常跟着林母去庭审旁听,因此对开庭的流程并不陌生。

存包过安检后,林棉随着大厅的人流进了电梯,还没动作,身旁的人伸手过来摁了楼层,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林棉?”程泽刚进电梯,一眼就注意到了林棉。他没想到在法庭这种地方还能见到Quinn的小姑娘,看到她手上的旁听证,诧异笑道,“你也是来旁听的?”想到上回吃饭的事,又补问了句,“还是Quinn带你来的?”

程泽心道,连开庭都带着,这也太宝贝了吧?

对方神情错愕,林棉跟他打了声招呼,想了想问:“阙清言他……是不喜欢别人来旁听吗?”

“我不是说他不喜欢你来旁听,”程泽遗憾地解释,“要是你在的话,Quinn估计等下会对控方稍微温柔点吧。”

林棉没听明白。

程泽突然间找到了新的乐趣,趁着阙清言不在,乐津津地跟她掰扯:“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Quinn在庭审上可凶可吓人了……”

……

旁听席上已经有记者和媒体就位,等林棉和程泽在旁听席坐下后,隔着数排位置,她终于看到了合议庭里“可凶可吓人”的阙清言。

阙清言换了黑色的律师袍,正坐在辩护人的席位上。

法官还在宣读事项,他身旁坐着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紧张不安,面色透出不健康的白,拧开水瓶灌了口水,时不时侧过身跟阙清言低声交谈几句,后者神色淡漠,偶尔偏头回应两句,男人这才心安一些。

从林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阙清言英隽的侧脸轮廓,他低眼翻过手上的证据资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宽大的律师袍穿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而衬出挺拔颀长的身姿来,在一众人中出挑而显眼。

程泽怕林棉听不懂等下的庭审,低声解释:“Quinn旁边坐的那位,合同诈骗,融资金额有几千万,八成要被判无期徒刑。业内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案子,今天到场的记者,都是打算拿个金融头条回去的。”

“……”林棉还在对阙清言出神,闻言惊愕,“合同诈骗?”

合同诈骗的是阙清言的当事人,他为什么要……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Quinn要接这种案子?”程泽忍笑,又来了句狠的,“以前Quinn说过一句话,在法庭上没有正义的一方,大家接受自认为正确的一方……”

再讲下去小姑娘要芳心尽碎了,程泽不骗林棉了:“放心吧,Quinn他不接这种案子。”

在接下来的庭审期间,林棉听一半过一半。

一是因为双方你来我往得太过激烈,专业领域的内容涉及太多,她不能全听得懂,二是因为,庭审期间的阙清言,实在是太……

林棉的手机不在身边,她忍不住把当庭记录的纸当画稿纸来用,画了半晌搁下笔,红着脸把画好的内容折起来放好。

……太不一样了。

如果说平时阙清言给法学院学生上课的时候只是让人感觉疏淡有距离感的话,现在就是完全冷了下来,气势凌人,像开了鞘的刃。

到了辩护人询问证人的阶段。

阙清言目光落在证人身上,平静问:“15号那天你看见我的当事人签订了合同?”

“是,”证人回得很快,“那天下午我正好去方总家里给他送资料,看到他跟李董在谈合同的事。”

“根据医院信息纪录,当天我的当事人中午出院,下午才回到住宅。”阙清言淡然问,“那天你去给他送资料,是已经知道他要出院了吗?”

“是的。”证人一顿,才道,“我跟方总平时很熟,他病了以后我经常会去看他。”

“其中一份股权变更的材料是在住院时候签下的,当时你也在场?”

“我在场,是我看着他签下的。”

“既然你在场,也知道我的当事人当时病危。”阙清言翻了下手边的资料,修长的手指抽出一张鉴定报告,“对比鉴定几份合同的字迹,我的当事人病危时候和出院后的笔迹和力度几乎完全一致。”

证人脸色一下子白了,勉强笑道:“一个人的签名能有多变化,就算是生病……”

林棉听得似懂非懂,旁边的程泽却已经兴奋了起来。

按接下去的发展,Quinn该字句锋利地把人堵得百口莫辩了。

旁听席间有人开始小声交谈,阙清言正要开口,无意间向旁听席瞥了眼过来。

……正好对上林棉湿漉漉眼巴巴的眼神。

冷不防对视了眼,林棉愣怔了下,心跳猝然快了起来。

她没想打扰他开庭,忍着多看两眼的欲望,硬是压着心跳别回了目光。

合议庭里,前一秒还面容冷峻的阙清言神色微顿,收回目光,眉眼间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质证的语气似乎也低缓了点。

程泽痛心疾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最后法官宣布,休庭再审。

本来是合同诈骗,案子急转而下,成了疑似他人私刻印章,用伪造合同起诉,提供伪证。

庭审结束,旁听席上已经开始清散人员,有媒体争先恐后地上前去采访人。

阙清言拒绝了媒体采访,径直向旁听席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也一并跟了过来,连声道谢:“太感谢了,不知道今晚您方不方便,我做东——”

离得近,程泽听到了,笑着插话:“方总请客吃饭,肯定是要去的。”

“这位是……”

程泽伸出手:“我是Quinn的朋友,以前也是律师,现在自己在搞一点投资。”

趁着旁边两个人相见恨晚的时候,林棉慢慢挪到阙清言面前,抬眼看他:“阙清言。”

阙清言没想到她会来旁听,垂眸回视,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开庭的时候就到了。”

终于能光明正大看他了,林棉心里的小剧场已经开始潸然泪下,跑起了圈。

她抑制住扑上去的心情,没忘记自己还在追他,小声夸:“刚才……如果我是你对面的控方律师,即使你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会被吓到的。”

“……”阙清言闻言顿了瞬,道:“不会。”

林棉心说,当然不会被吓到……

她红着耳尖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其实你刚才在庭审上那样……也不凶的。”

非但不觉得凶,反而……更喜欢他了。

说话间,两人跟着人群向外走。林棉拿着旁听证和纪录的稿纸,正想着要不要把画给阙清言看,就听他沉缓道:“如果对面是你,我可能疾言厉色不起来。”

林棉没缓过神来,觉得人声嘈杂,可能听错了:“啊?”

阙清言声音压了笑,随口道:“平时我说两句你就害羞,如果我再凶一点,你是不是要哭?”

“……”

林棉把这句话在脑海中回荡了三遍,通红着脸反驳:“我不会哭的。”想了想不太对,补了句,“不是,我没有……那么容易害羞……”

走了两步,林棉突然想到昨天沈公子的事。

内心挣扎良久,她开口:“昨天我看到一个新闻……”

阙清言应声看她,眸光深邃,似乎还微眯了眯。

决定坦白的林棉:“没,没什么。”

第29章

从法院出来, 傍晚的天已经擦黑,只留下稀薄的一线天光,紧接着下起了小雨。

人群被困在一楼大厅内。

中年男人见状, 忙不迭地喊助理送来了雨伞,殷切地给阙清言和林棉递了两把伞过来。

程泽在一旁打趣:“方总别这么客气,他们两个人撑一把伞就够了。”

这话明里暗里的带了暧昧, 男人的目光在两人面前打了个转, 了然于胸, 把林棉当成了阙清言的女朋友。但心里了解归了解,还是赔笑着把两把伞递了过去:“麻烦阙少替我打了诉讼,我不能怠慢的。”

林棉巴不得和阙清言撑一把伞, 但出于礼貌,还是道谢接过了长柄伞。

男人正想给阙清言递伞,就见他来了电话,忙说:“您接电话, 伞我先帮您收着。”

阙清言扫了眼来电显示, 淡然道:“一把伞就够了。”

男人会意,把伞收了回去, 跟到程泽旁边,悄声八卦:“感情真好啊。”

大厅里, “感情真好”的林棉见阙清言拒绝了伞,以为他是要先接电话, 于是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给他腾了片打电话的空间出来。

挪到一半, 手腕被拉住了。

阙清言扣着林棉的手腕,力道不重,指腹抚过她捏着伞柄的手指,示意她把伞给他。

林棉冷不防被拉住手腕,低眸看了眼,心跳加快了。

阙清言要她的伞……是想跟她撑一把伞吗?

林棉本来想把伞给他,但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松了伞柄。

伞被扔在地上,林棉空出来的手指终于能干点别的事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红着脸反牵住了阙清言的手。

“反正……”林棉轻轻攥着他的手指,找理由低声解释,“反正你现在要在这里打电话,我们暂时不出去,也不撑伞。就牵一下吧?”

怕阙清言不同意,林棉又道:“我来听你的开庭,就当奖励了,好不好?”

说完,她心里连着自我唾弃了三遍。

简直……太不要脸了。

自从阙清言同意她追他,她就总忍不住和他更亲近一点,以前这些龌龊想法放在脑子里也就是想想,现在恨不能都付诸实践。

电话已经接通,对面的阙敏“喂”了几声都没有回应,阙清言对着电话道:“我有点事。”

林棉看阙清言挂了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垂眸反问:“牵手是这样牵的吗?”

“……”林棉愣了下,小声问,“不是吗?”

她上门来撩他,阙清言当然不会跟她客气。他反客为主,修长的手指缠过她柔软的指根,十指交扣贴合。

林棉手心还有微微的汗湿,阙清言看她连白皙的脖颈都开始红了,道:“大厅里也没有多少人,不会注意到这里。”末了敛神一笑,补了句:“不要紧张。”

“……”

本来不说这句话倒还好,可他一说……

啊啊啊啊啊!

林棉没经历过这种类似偷情的场合,五秒钟后,脸红得滚烫,终于坚持不住了。

她过电般松了手,乖乖地弯腰把伞捡了起来,滚到一边平复心跳,再也没敢去打扰阙清言。

光天化日,法院大厅,手把手教人小姑娘怎么调情。

程泽已经瞎得没眼看了。

.

雨越下越大,中年男人就近在阙清言下榻的酒店订了位置。

虽然诉讼案没审理完,下一次庭审时间还不确定,但已经赢了一大半。男人摆了庆功宴,席间已经翻着花样把阙清言夸了几遍,千道万谢。

“我以前在这里存过一瓶酒,今天正好有机会开。”男人招呼来侍应生,问阙清言,“您喝红酒吗?”

阙清言闻言开口:“我等下要开车,不喝酒。”

诉讼案的一审告一段落,阙清言近期没有案子上的安排,也就不会再住在酒店里。

“也是也是,我没想到。”男人赔笑,想了想又道,“其实喝点酒也没关系,等等我找司机来送……”

林棉在旁边听得一愣,她随即反应过来,亮着眼眸悄悄问:“你今晚要回公寓吗?”

她的眼神太过期待,阙清言顿了一瞬,回道:“顺便送你回去。”

那就是要回公寓了。

终于能经常见到阙清言,林棉心情雀跃地蹦跶了起来,早在脑子里新列了一串的追人清单。

这几天送花员一天天地把花往林棉这里送,估计是没见过送别人花最后送到自己手里的,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悲悯。昨天送花员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暗示,其实可以退订业务……

林棉回想了遍,心说,等阙清言回去以后,耽搁了近一周的花和情书总算能给他了。

想到一半,她突然想到,还有事没和他坦白。

之前林棉陪柏佳依去俱乐部,事后在门口被小道媒体拍下来见了新闻。新闻稿把她和沈公子写得浮想联翩,结合那张偷拍,要让不知内情的人看到,或许真会以为沈公子和她有私。

新闻牵扯到豪门私生活,偷拍照里还有那个小明星在场,到今天早上的时候,这条新闻已经被炒起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阙清言不会再这么忙,他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看到新闻。

到时候万一他误会……

林棉想起来下午庭审时,阙清言面对那个证人神色冷漠,言辞锋凌,她尝试着把自己代入了证人,心里突然一抖。

不不,不行。

林棉灌完一杯果汁,偷偷抬眼看身旁的阙清言,哭着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席间,阙清言接了个电话,离开了包厢。

另一边,阙敏哄完女儿睡觉,还敷着面膜,总算打通了电话,笑道:“下午成衣定制的助理联系过我,说是你已经付过款了,跟我约了时间量尺寸。”

上回在会所,阙敏把裙子借给林棉穿,阙清言事后另补了她一条。

送一条裙子,阙敏不会为了这个专程来给他打电话。

阙清言应了声,听着下文。

“前两天的晚上,”阙敏没多扯开话题,组织了措辞,直切主题,道,“棉棉在俱乐部门口被拍了,沈家那个沈彦舟当时也在场……新闻你看到了吗?”

阙清言声音平稳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都看到新闻了,还问怎么了?阙敏微愕,不确定道:“你看了新闻还能这么沉得住气?是我看错了,还是你看错了?”

对她的怀疑,阙清言没有多解释,淡淡问:“你打电话,是来问这个?”

“我本来不是想说这个。”阙敏叹了口气,皱眉道,“新闻稿写得乱七八糟的,我一看就觉得有问题,所以打了个电话去问沈家大儿子,他跟我说沈彦舟当晚只带了那个小明星去,和棉棉没有牵扯,其他具体的就没跟我再提。”

阙敏原先以为阙清言看了新闻,多多少少会有些误会。虽然他根本不是轻信不实小道消息的人,但听这个反应,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就算小姑娘跟沈彦舟没什么,当晚也是去了俱乐部的,阙敏心道,这事换了谁,都会多想的。

阙敏道:“还是说,棉棉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阙清言顿了顿,简明扼要地回:“俱乐部那晚我也在。”

这么说,新闻的内容就更是捕风捉影了。阙敏愣了一瞬,松口气,笑道:“那就好,我还白担心了一整天。”说完又调侃道,“你带人家小姑娘去俱乐部玩,还不如找个时间去度假酒店,这个时候泡温泉最好……”

挂完电话,阙清言收了手机,没有立即回包厢,而是在走廊口沉吟片刻,理清了思绪。

刚才他说那番话,是在阙敏面前维护林棉,但没有告诉阙敏,其实他也不知情。

感情的事,阙清言自己有主动决定权,不会让他人掌控,其实阙敏怎么想,甚至阙父阙母如何干涉,他都不会理会。

因此在阙敏面前替林棉解释,如果是为了他自己,大可不必。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剩下的唯一一种可能只能是,他是为了林棉。

看到新闻的时候,阙清言打电话问清楚了情况,得到了和阙敏差不多的消息。

在此以前,他一直给自己横着道线,他在线外给林棉留足了余地和空间去了解他,再让她抉择,到底要不要跨过这条线来真正接近他。

阙清言对感情足够理智克制,也惯于站在主导位置上。林棉认识他不久,这种钦慕式的喜欢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他很少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在两人的情愫都未明了的情况下,在一起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阙清言了解自己,所以也知道,他在看到新闻时,心里闪过的是什么。

他对林棉,可能已经不只是好感了。

他甚至已经不太想再给她时间去了解自己了。

.

庆功宴结束后,众人散去,林棉等在酒店门口,收到了柏佳依的简讯。

柏佳依:【棉宝,你听完庭审回来了吗?感觉怎么样?】

林棉回忆了遍阙清言庭审的样子,揉了揉脸,直白地回复:【更喜欢他了。】

更了解他后,更喜欢了,但也更……

发完后,林棉突然思忖一瞬想。

其实她一直还有个想攒钱包养阙清言的幻想的,但他这么厉害,她可能几十年内都完成不了这个夙愿了。

等了会儿,柏佳依又发了过来:【对了,刚刚沈家人来给我赔礼道歉,说是明天早上让渣男澄清谣言,你放心吧。】

此刻,一辆车缓缓停在酒店前,车窗逐渐被摇下来,主驾驶座上的阙清言微侧过脸,灯光勾勒出他英俊深邃的眉眼。

林棉注意了下,又有点挫败地想,比这辆车更贵的车钥匙……她可能暂时也送不起。

今晚很挫败的木眠老师上车后格外乖顺,话也格外少,难得认真思考起了人生大计。

正思考人生的林棉没发现,今晚阙清言的话也很少,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快到公寓小区了。

林棉不想白白浪费两人独处的时间,努力从脑海中搜索话题:“阙清言。”

车拐进公寓小区旁的地下停车场,阙清言瞥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开口问:“怎么了?”

“以前……有段时间,我们家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官司打了很久。所以我一直觉得,像这样很复杂的经济诉讼,打起来会很麻烦。”林棉回忆,软声道,“但是今天你很厉害……”

她红着脸默默补了句,也很好看。

林家落败,阙清言当时在国外,有所耳闻。

林棉见阙清言没说话,偏头去看他的神情,发现他看起来好像没有被夸的愉悦。

她回忆了番刚才的话,缓过神来了,着急解释:“不是,我没有——”

她没有卖惨的意思,本来是想借机夸一夸阙清言的,但好像适得其反了。

林棉懊恼,还有什么话题可以找的……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棉看了眼陌生来电,迟疑一瞬,接了起来。

“喂?是林棉吗?”对面传来一道年轻男声,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是沈彦舟,佳佳给了我你的电话,我就想打给你道个歉……”

“……”林棉疑惑地重复,“沈彦舟?”

阙清言动作一顿。

林棉刚问完,想起来了沈彦舟是谁。

沈公子。

林棉愣了愣,惶惶然看了眼一旁的阙清言,心说,她都快忘了,还有新闻要解释啊啊啊……

“那天在俱乐部,我也没想到被狗仔拍了。”提及这事,沈公子暗骂一句,但又很快回了正题,“让你也被误伤了,真不好意思啊。”

车已经在停车位停了下来,旁边还有阙清言听着,林棉急着想解释,巴不得快点挂电话,含混几句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打电话前,柏佳依那个暴脾气三令五申跟沈公子强调,要是道歉不诚恳,她就去沈家几个长辈那里告状。沈公子当然不会就这么挂电话,笑道:“新闻的事情我会尽快澄清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要是再……”

林棉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去摸索着解安全带,在立刻挂电话和下车避开阙清言再讲完这个电话之间犹豫了一瞬,决定在解安全带的同时把电话挂了。

安全带解到一半,车内的照明灯突然熄了。

“……”

林棉没适应突如其来的昏暗,眨了眨眼,下一秒发现解安全带的手被扣住了。

温热的手指抚上来,就着她的手重新把安全带系了回去。

“……”林棉有些茫然,偏头小声问,“阙……”

又下一秒,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机被抽走,应声落在了车内绒软的地毯上。

电话还没挂。

他……

暗沉光色中,林棉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起来,阙清言的指腹在她下唇上轻擦而过,像是一个确认般的触碰。

变故来得太突然,林棉心如擂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阙清言身上清冽好闻的熟悉气息拢了过来。

随后,对方的唇贴上来,片刻浅吻后,舔舐过她的唇齿,深入了这个吻。

第30章

车内没有灯光,借着从车窗外透进来的模糊光线, 林棉神色恍惚, 完全呆滞在了上一刻, 顺从地任凭阙清言加深这个吻。

她被吓到了。

理智告诉阙清言,气氛暧昧得已经越了线。这个因为电话而难得冲动的吻,该停止了。

不能捏着林棉对他的那点好感, 在感情还没说破前, 就从心所欲地对她做些什么。

阙清言垂眸,结束了这个过分失控的吻,往后撤开了些距离。

林棉刚来得及喘了一口气,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够脚边的手机,就见阙清言瞥过一眼,拦住她的动作, 低头又吻了上来。

“唔……”

林棉的脸和耳朵尖烧得滚烫, 心跳快得吓人, 上半身被安全带束缚着不能动,也一动都不敢动。

今晚第二次, 自诩熟悉各种少女漫套路的情场老手木眠老师,脑中的意识彻底混成一团, 炸成了烟花。

林棉浑浑噩噩地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还没有机会解释新闻的事情, 等下要怎么跟阙清言说?

他他他是不是已经看到新闻了?

他在吻她……为什么要吻她?

总不可能是喜欢她吧。

不, 不可能吧。

啊啊啊啊啊……

第二个吻持续时间不长, 浅尝辄止的触碰, 比起吻本身,更像是为了打断林棉去接电话的动作。

刚捡到一半的手机重新掉回地毯里,不小心被开了免提。

“……喂?喂喂?”对面迟迟没传来声音,沈公子疑惑地看了眼屏幕上正通话中的信息,又道,“媒体我都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就发澄清的新闻稿……林棉?你在听吗?”

阙清言在林棉湿润发红的唇角一触而过,眸色深暗,没再吻她了。

“挂,挂了吧?”林棉这回没主动去拿手机了,巴巴地看阙清言,脸红得要命,小声开口,“我不想……不想让他听到……”

声音微弱,语气隐约有一点羞愤。

林棉巴不得阙清言能再吻久一点,但旁边还有个听便宜的沈公子,这叫什么事?

手机最终被阙清言捡起来,他侧过脸看向林棉,她磕巴道:“你打吧。”

林棉别过脸暗自补了句,直接挂了更好,挂了以后,她还想……

借着车里的昏暗,林棉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唇,回想了遍刚才阙清言吻过来的触感,刚清醒不久的意识又轰然溃散。

阙清言没有关掉免提,道:“我是阙清言。”

那边沉默了良久才回:“……阙少?!”

沈家大哥和阙清言交好,是平辈,所以沈公子认识他。

沈公子哪知道林棉和阙清言在一起,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保证道:“我不知道你和林棉是……都是那帮狗仔拿标题博新闻,明早我一定澄清,你放心。”

说完,沈公子又讪讪补了句:“要是不放心,等你今晚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下澄清的内容。”

挂完电话,阙清言把手机还给林棉,还没打开车内的照明灯,被她攥住了手。

“等一等,”林棉手心发汗,低声重复了遍,“你等一等再开灯,好不好?”

林棉心说,现在她浑身上下都发着烫,要是开灯,就太丢脸了。

她不怕阙清言看到她羞赧局促的样子,但她怕开灯后看到他,她会忍不住想向他索吻,而她现在还没想好被拒绝后该怎么回应。

刚才那个吻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林棉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吻她。

林棉压着心跳思忖,阙清言今晚没有喝酒,所以这个吻不可能是意兴而为,他也不是像沈公子那样的人,唯一的可能……

阙清言没有开灯,顿了顿,低缓道:“等下上楼以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棉愣了愣,乖软地应了一声。

她声音听上去还算冷静,心里的小跳羚却已经开始绕场狂奔,脑内的小人早就紧张得手忙脚乱。

可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要是换成以前,林棉做梦都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她列了一长串的追人攻略的清单,还打算循序渐进地追阙清言。

但他刚才……

百爪挠心的感觉实在太磨人,林棉闭了闭眼,下了决心:“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

林棉回到自己的公寓,翻出来了那份记着她心路历程的情书。

情书是她前两天写完的,本来打算迟一段时间再给阙清言,但因为今晚的变故,不得不提早给他了。

林棉对着眼前的信封踌躇半晌,拿着情书出了门,揣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上楼,到了熟悉的门牌号前。

眼前的门打开着,从门缝塞进玄关的二十几封情书已经被阙清言理了起来。林棉换完拖鞋进门,他正坐在客厅落地窗旁的桌前,在一旁给她留了位置。

他面前摊着几张信纸,纸边绘着花样纹案,是她之前塞给他的情书。

“……”林棉本来就紧张,见状简直想先掉头下楼喘口气再上来,忍着羞耻感出声,“阙清言……”

阙清言闻言搁下纸,示意她坐下,抬眸问:“想喝点什么吗?”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喝。

“我不喝了……”林棉摇摇头,眼神闪躲,憋了憋,问,“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林棉没有坐下,她满脑子都是等下该怎么和阙清言正式表白,顺带着想了想被拒绝了以后该如何收场,还有那个吻……还没想完,就见眼前的人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客厅的灯光明亮,阙清言小臂虚撑在桌沿旁,俯身下来和林棉对视,光线绕过他挺拔颀长的周身轮廓,打下一片淡色阴影。

此刻两人间的距离非常的近。林棉愣怔在原地,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直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重要。

“刚才在停车场吻你前,”阙清言顿了顿,道,“我没有过问你的意愿,是我考虑不周。”

他在为刚才那个吻道歉。

话音刚落,林棉脑海中那点惴惴不安的旖旎心思瞬间消散了。她心里微沉,抿唇道:“我……”

“但刚才那个吻,不是意外。”

“……”林棉尝试投稿第一篇少女漫连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缓了很久,脸慢慢红了,用低得如同耳语的音调小声问,“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

阙清言目光微顿。

他很少会做没把握的事,分寸拿捏得很好,在没有确定林棉对他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喜欢之前,他不会向她坦明好感,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在感情上,阙清言一向理智,但是等到真的喜欢上后,如何理智决断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他对自己足够坦诚,既然已经缕清了思绪,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阙清言垂眸看林棉忐忑等待的神情,把自己完整剖白:“我原来是想给你一段适应期,你认识我不久,对我的了解或许不够——”

“不是的……”林棉今晚的情绪完全被阙清言带着走,一颗心忽上忽下,刚才还在期待他对那个吻的解释,现在又因为这一句了解不够而心思沉底。她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打断他,“我不是认识你不久。”

阙清言说这些话,是觉得她对他的感情不认真吗?

“我认识你很久了。”林棉无意识捏着信封,声音哽着鼻音,闷得厉害,“阙清言,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才认识你,才喜欢上你的?”

“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是在九年前,是在我家的花园里,不是在K大……你肯定不记得了。”顿了顿,索性把今晚打算说的话顺着说了,“所以我是……我是认真地想追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棉的声音失落,这句问出来,她几乎已经不期待一个答案了。

.

落地窗隔绝了外界霓虹灯影的喧闹夜色,客厅里灯色通明,安静到能听清加湿器轻微的运作声。

这么多年来,阙清言的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但不是事无巨细地都记得。

一次短暂的偶遇,而后偶然的几次碰面,在他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隔天就会被搁置在卷宗资料和密集工作后。但这些却是一个小姑娘情真意切的长达九年的喜欢。

这些喜欢被她放在心里压着,多年后重逢,没有拿出来当博取同情的筹码,没有第一时间当作亲近迎合的心机。小姑娘有自己的自尊,重新开始追人,忍着一腔喜欢,委屈得不行了才说出来。

在此之前,阙清言想得还算冷静。

林棉对他有好感,但这种喜欢还不能定性,有太多撤出的余地,在他坦明心迹后,虽然两人可以尝试在一起,彼此磨合一段时间。但是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太顺利。

所以阙清言不是没有想过,或许要为自己留一点退路。

林棉没再说了,她手指尖摩挲了下信封的边角,心说,就算阙清言等下要拒绝自己,她也想不要脸地把情书给她。

毕竟这么多年的喜欢……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等一下要怎么忍着不哭离开这里啊啊啊……

林棉还在挣扎思忖,对方就已经开了口。

“辜负你这么多年的喜欢,”阙清言声音低而沉,顿了顿,道,“我现在才喜欢上你,对不起。”

“……”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和预期中相差的何止一点点。林棉愣怔一瞬,猛然抬眼,不敢置信地磕巴问:“喜……”

喜欢什么?

林棉手指微微蜷起来,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那一句“喜欢”,压根听不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大脑彻底放空。

怔了半晌,她才想起来要回应:“我也——”

“你不用那么快就答应我,”阙清言俯身看林棉,漆黑的曈眸沉沉,将她散在耳侧的黑发别到耳后,手指无意触到发红滚烫的耳尖。他缓声继续,“甚至于,多长时间答应我都无所谓。我不会定死这个期限。”

林棉听他道:“现在换我来重新追求你,你想什么时候答应我,都可以。”

在这么多场庭辩中,阙清言掌握着主动权,在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但感情没有法的对错,她喜欢他这么久,不代表他就理应受着那点喜欢,补偿般的接受同意她。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来决定这场感情的走向,如果对方是林棉,他不介意是她来。

这一回,他把主动权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她。

死寂片刻。

林棉本来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也不太难过,此刻这么多年的喜欢得到回应,不受控地眼眶就红了。

“我……我想现在答应不行吗?”林棉垂眸遮掩泛红的眼,小声道,“追人很辛苦的……”

万一他不想追了怎么办?

下一刻,修长的指尖蹭过她的眼睫,抚去眼角的湿润,阙清言给她建议:“在我追你的这段期间,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他声音里带着些笑,“现在就答应,是不是太亏了?”

阙清言明明说喜欢她,却不让她跟他在一起。

林棉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她想了半天,问:“那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很过分的也会吗?”

还没等阙清言回答,林棉刚哭过的双眼别开去,脖颈跟着红了:“阙清言,我以后可以去你家睡觉吗?”说完,她忐忑地补了句,“就是……普通的睡觉。”

.

翌日,沈家买了新闻,送沈公子去澄清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

网上的新闻附了采访视频,沈公子一身的西装革履,看起来一副正经模样,接受记者的采访。

“纪妙……纪妙啊,”沈公子把早就背好的稿子对了遍,“我跟纪妙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哥投过她的电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对,我们俩没有别的事,你再这样问,我太太该生气了。”

记者又问了个问题。

“另一个啊?”沈公子这回没打稿,直接笑着摆手回了,“别开我玩笑了,人家是阙少正在追求的人,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31章

新闻视频传出来的时候, 林棉正杵在厨房煎第三个蛋, 手机外放视频重复到第十遍, 沈公子的声音从外扩音响清晰地绕厨房三周半:

“……人家是阙少正在追求的人……”

手一抖,第三个蛋也成功煎糊了。

林棉关火扔锅铲, 默默把视频听完, 默默揣着手机,默默靠在了厨房的玻璃门上。

昨晚阙清言好像吻她了,还向她表白了, 还说要追她。

她不要脸地问阙清言可不可以去他家睡觉, 他说什么来着?

当时林棉没看他,只听到压低的笑意,冷静地替她分析:“我现在是你的追求者,对你的喜欢已经到了不轨的程度, 你就这样把自己放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后面的话林棉一句都没听, 红着脸连滚带爬地想转身离开, 走到玄关的时候想了想,觉得实在不能这么一羞了之。

反正都已经害羞了,要……要讨一点好处的。

于是林棉又巴巴地折回来, 眼神闪烁地小声问他:“我能不能……要个晚安吻?”

“……”阙清言敛眸一笑, 平静道,“到底是我在追你, 还是你在追我?”

林棉回想了遍, 刚才他确实说, 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的。

但这话她没有真的问出来,心说,万一阙清言又跟她说这句只是开个玩笑说的好听话,她一定会哭的。

她宁愿自己当成是真的。

就在林棉道完晚安想离开的时候,冷不防被阙清言扣着手腕拉了回去,抵在办公桌旁深吻了一遍。

末了他问:“还要吗?”

林棉心跳如擂鼓,再亲一次就要心动过速了,捂着湿润发红的嘴唇:“不不不要了。”

……

林棉本来以为昨晚她会打鸡血失眠到天亮,没想到回到公寓后,反而一夜好眠。

刚才循环视频的空档,手机里已经多出了数条简讯。林棉翻过去看了一眼,有来自柏佳依的,还有零星几条其他人的,后者都是以前只打过照面的几个名媛淑女,话里的潜台词都在问阙清言。

林棉抿唇,略过那几条简讯,回复了柏佳依。

发完简讯,林棉想了想,昨晚她问阙清言,可不可以去睡觉……他那句话的意思里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去他那里补午觉,顺便……

这一瞬间,林棉少女漫画家的脑内开了无数脑洞,压着心跳把“顺便”后面的内容补了个全。

正想到一半,手机嗡声震动一声,提示收到一条新简讯。

编辑:【木眠老师,月底了。】

又是一条。

编辑:【老师,你看今天的太阳,像不像这个月你没有交给我的稿子?】

林棉:“……”

心跳突然平稳了下来。

.

吃过早餐,林棉给助手方栩栩打了个电话。

月末临近截稿期,方栩栩按惯常来修稿。这回她没再被拦在公寓外,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声音压抑着点兴奋:“老师,我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看到一个捧花的男人,摁了十楼上去了,看样子,肯定是给谁去送花的。”

“那么大一束花,”方栩栩语带艳羡,“好幸福。”

这个时间,十楼,送花。

阙清言已经回了公寓,昨晚林棉恍恍惚惚地下楼回来后,想起来给送花员发了条简讯,所以今早的花是送到十楼。

想到阙清言,林棉刚缓过来不久的意识又开始飘忽,她放下笔起身,从工作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扒着门框确认:“长什么样的?”

方栩栩还在玄关换鞋子,闻言回忆了遍:“我没仔细看人,长得——”

话说到一半,门铃被摁响了。

“……”方栩栩替林棉开了门,见到男人以后,愣了几秒,转头给了林棉一个震惊的眼神。

门外的送花员此刻手里没捧花,倒是拿了个小盒子,笑着递给林棉:“林小姐,这是阙先生让我拿下来顺道送给你的。”

浅粉色的绒面礼盒,巴掌大小,捧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重量。

林棉越看越眼熟,直到目光瞥到盒子角落里的那一行德文字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柏佳依之前送给她的瑞士情侣对表的表盒,而后她拆了表,连着表盒一起送给了阙清言。

但是现在却被阙清言还回来了。

林棉愣怔地看了会儿,边打开边思忖,为什么他要……

表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表,等林棉看清以后,顿了一瞬,脸噌的一下红了。

女款手表。

之前她拆了情侣手表,送给阙清言的是男款手表,他……他送了女款的回来。

他早知道这是情侣手表?!!

林棉还没脸红完,目光落在内衬层上。

内衬层本来应该放着备用表扣,此刻被换成了别的,林棉试着抽出来看了一眼。

一把钥匙。

“……”

他他他公寓的钥匙吗?

一旁的方栩栩看得惊诧,她和木眠老师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老师脸红成这个样子,白皙的脖颈都蹭着红。她开口刚想问,就见林棉关上盒子,郑重地看向她,杏眸泛着温软的水光,语气带了些惆怅:“栩栩,我没有灵感。”

作为木眠的漫画助手,方栩栩知道这段时间对方一直都处在瓶颈期,但长久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还不能忙着安慰开解,因为……

方栩栩试探性反问:“所以?”

“所以,”木眠老师转身回工作间,拿了数位板和笔电出来,神情正经,“我必须上楼一趟。”

“……”方栩栩就知道。她疑惑问,“老师你上楼干什么?”

“找灵感。”

方栩栩:“……”真的吗。

方栩栩平时要做的工作就是帮着木眠老师分担部分分镜和背景,截稿期为了交流和修改的方便,她会就近过来面对面画稿。不过今天工作内容不多,即使老师想临时出门兜一圈回来,也什么耽搁的。

林棉也知道,所以她决定……上楼兜一圈。

没过多久,方栩栩见刚进电梯的木眠老师又折了回来,理了点东西,软声跟她打了声招呼,这才真的走了。

方栩栩回想老师刚才抱走的东西,确认自己应该没看错。

薄薄的小毯子,小抱枕,睡眠眼罩。

方栩栩:“………………”找?灵?感?

第32章

林棉抱着一堆东西上楼, 熟门熟路地摁电梯。

她把脸埋进怀中的抱枕里降了会儿温, 不要脸地选择性遗忘了昨晚她一夜好眠的事实,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昨晚阙清言向她告白,所以她……失眠了。

多年的喜欢得到回应, 夙愿得偿,这种事情,很容易就失眠的。

所以需要补觉。

电梯停在十楼, 林棉刚来到熟悉的门牌号前,还没把准备好的说辞温习一遍, 就见眼前的门是半开着的。

阙清言给她留了门。

他知道她会上来。

“……”

林棉杵在门外, 努力忽略这种疑似偷情的隐秘心跳感,重新把脸怼回抱枕里埋了两分钟,这才一步三蹭地挪进门。

公寓间客厅的采光很好,半面墙都是透亮的落地窗, 此刻清晨的阳光隔着玻璃打进来, 连带着桌案上的马蹄莲都笼上一层清亮的静谧感。

林棉没在客厅见到阙清言, 又不好就这样反客为主地找位置坐下, 低声道:“阙清言?”

话音落下不久,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林棉循声回头, 和刚出卧室的阙清言打了个照面。

阙清言修长的指骨还搭在门把上,往上看是一身黑色浴袍。他刚洗完澡, 黑发半湿未干, 少了几分冷感的禁欲清明, 多了点……

林棉滚烫着脸呆怔在了原地。阙清言目光落在了她抱着的一堆东西上,神情微顿,失笑:“我刚刚晨跑完,所以洗了澡。”

“我……”

林棉瞬间卡了壳,还没缓过神来,就听他随口问:“还要看吗?”

声音低而缓,语气寻常。

不是反问句,是真的在问她,还要看吗。

“……”林棉没有回答,脑内的滚动字幕屏已经“啊啊啊”了一整屏。

林棉大脑空白,心说,阙清言晨跑过后刚洗完澡,她就抱着毯子枕头过来了。这个场景,这个气氛,她再说一句她是来补觉的……换了谁都觉得她是来蓄意睡人的。

于是尽职的木眠老师憋了又憋,从毯子抱枕下面扯出数位板的一角,小声道:“我是来……画稿的。”

.

十分钟后,林棉心不在焉地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画稿,余光注意到阙清言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了衣服。

小毯子和抱枕被暂时搁置在沙发上,阙清言去倒了杯牛奶给林棉,经过沙发时停了停,俯身勾起睡眠眼罩的收紧带,指腹微抚过细棉的质地,顿了顿,问:

“昨晚不是说要来睡觉吗,想睡在哪里?”

“……”林棉一笔画了出去,“睡……”

刚才阙清言没提她为什么抱毯子过来,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虽然只是单纯地补个午觉,但林棉还是想到了什么,红了耳朵,惴惴问:“还可以挑地方吗?”

像主卧这种地方……

虽然同公寓上下楼的室内格局差不多,但这是阙清言住的。

如果能在主卧补午觉,就能睡他的枕头,躺……躺他的床,要是他正好也有补午觉的习惯,是不是……

阙清言放下眼罩,还在等她的回答。

“……”林棉试想了遍,觉得心脏负荷不了,挣扎了半晌,有贼心没贼胆道,“我……睡沙发就好。”

阙清言抬眸看过林棉,也没有多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坐在办公桌两侧各自处理工作。林棉补完草稿的进度,把半完成稿的文件传给方栩栩,开始构思漫画后半篇出场的新人设。

还在给人体打稿,她捏了半天的压感笔,怎么都画不下去一笔,心思早就偷摸转移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打完诉讼案的一审后,阙清言只剩下学校的事,按理来说会相对闲一些,但林棉稍微注意了会儿,发现从刚才起他就连着接了几个电话,其中还有两个越洋电话。除了会偶尔起身倒咖啡外,没有别的闲暇。

阙清言工作的时候神情专注,眉目淡然,举手投足间俱是沉稳矜敛的气质。

林棉正看得出神,就见阙清言搁下钢笔,抬眼正和她对视上。

他出声道:“我不是很忙。”

“啊?”

阙清言一笑:“所以你有什么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从刚才进门开始,林棉就有点态度拘谨,甚至比平时更拘束。

她一看到阙清言,脑子里就开始回放昨晚的事,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虽然还没有在一起,但阙清言说喜欢她。

昨晚林棉向他索吻,他没有拒绝。

今早她抱着小毯子过来睡觉,他还问她睡哪里。

按照平时,像她这样狗胆包天地撩他,早就被回撩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挖条地缝钻进去了,今天阙清言却对她特别的……纵容。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林棉心跳怦然加快。这种被纵容的感觉实在太好,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忍不住得寸进尺:“阙清言。”

阙清言应声看她。

“我,”林棉轻轻捏了捏压感笔,眼眸亮晶晶的,“我有一个愿望。”

接下来的话林棉几乎鼓足了毕生勇气,仗着那份纵容撑腰,看了看屏幕里打稿到一半的人体,才红着耳朵说了出来:“我想给你画一张写真。”顿了良久,她微不可闻地补了句,“不穿上衣的那种,可以吗?”

紧接着又补了句:“你不想的话,穿,穿着也可以的,可不可以……露出点……”锁骨。

一阵寂静。

阙清言眼神微顿,林棉忐忑地观察他的神情,注意到他深邃的眸光暗了下来。

林棉几乎是说完就后悔了。

她突然想到,就这样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好像有点太侮辱人了。

林棉看不出阙清言的情绪,懊悔地骂了句自己,刚想解释,就见他放下了手里的原文资料。

资料的金属装订磕在实木桌面上,一声轻响,在林棉的心里轰然放大了一圈。

阙清言一言不发,扫过她一眼,开始解左腕上戴的手表。

他生气了。

林棉见状心里沉了下来,眼眶不自觉红了,还没等开口,阙清言淡然问:“什么样的写真?”

林棉还愣着,阙清言已经把手表解了下来,开始解衬衫袖上的袖扣。

银色的袖扣反射着阳光,矜贵简约的设计,被随手搁在摘下来的手表旁。

接着阙清言抬腕,开始解衬衫领口处的扣子。

“……”

林棉已经僵愣住了。

“我很少拍照,被画写真也是第一次。”他神情镇定而从容,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边解边平静道,“如果你想看,我不介意在你面前这样。”衬衫扣已经解了两颗,阙清言又问,“还是你愿意帮我解扣子?”

后面一句压得很低,尾音勾得像是安抚:“不要脸红。”

“……”林棉眼眶不红了,脸红得要命,紧张到气都匀不过来,小声道,“我我我错了。”

她现在根本不敢看他。阙清言敛神一笑,把扣子又扣了回去。

阙清言昨晚说,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现在林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她提什么要求,他是会答应,可……

林棉欲哭无泪,可她根本无福消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啊啊啊啊啊……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了。

阙清言的亲身教学非常管用,这回林棉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乖乖画稿,脑海里全是阙清言慢条斯理解衬衫扣的那一幕,下笔意外地顺畅。

这个小插曲发生没多久,林棉接到了林母的电话。

林棉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一瞬,跟阙清言打了声招呼,借了书房接电话。

阮丽淑这几天在忙一个并购案,大大小小的会开了不下十个,才把合约签下来,现在总算是得闲休息几天。没想到休假第一天,今早就看到了沈家儿子的澄清新闻。

阮丽淑往回一追溯,又看到了不久前俱乐部的小报报道,几乎是看完的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过来。

“那天我陪佳佳去俱乐部找人,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拍到了。”林棉想了下,软声解释,“新闻上拍我和沈彦舟,其实是……”

两条新闻阮丽淑都已经看过了,她平时不太干涉自己女儿的社交,但了解女儿,也知道林棉不是会去那种场合厮混的人,所以阮丽淑想问的当然也不是这个。

“妈妈知道你和沈家儿子没什么,他那个样子……”阮丽淑想起以前听到的花边消息,眉头微皱,没再说下去。她放下手里的平板,道,“棉棉,妈妈想问你,新闻里说,阙清言和你——”

阮丽淑想了想,还是用了“关系不错”四个字,没问得太紧,温声问:“有这一回事吗?”

林棉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指尖轻轻刮擦了下手机,思忖片刻,还是小声道:“是我喜欢他。”

……

五分钟后,林棉从书房出来,阙清言刚好合上资料。

他处理完邮件,关了电脑起身,拿起手机垂眸发信息,问:“下周末有空吗?”

林棉刚应声,手机显示收到一条微信。

她低头去看,是阙清言发过来的一张日程排表。

放大了仔细看,课程讲座,开会时间,约见面谈,有几处甚至还标了约见的细节备注。

是阙清言近两周的安排表。

“不是说要来我这里午睡吗?”阙清言将手机放回桌上,声音低缓,“你可以挑我在的时候来,要是觉得有我在你会睡不着,也可以挑我有事的时候来睡。”

他一笑:“反正你有钥匙。”

林棉心里怦然一动,半晌坦白道:“那我肯定会……挑你在的时候来。”

.

事实证明,阙清言的后半句话不无道理。

前两天的时候,林棉还能挑着阙清言在公寓的时间,抱着小毯子和抱枕去楼上补午觉。

接下来两天,林棉坚持挑他在的时候,几乎是蒙着毯子上去补午觉的。

最后一天,林棉撑不住了,她挑了个阙清言开会的时间,习惯性地上楼,终于睡了个午觉。

没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在的时候,林棉根本就……睡不着。

阙清言习惯在客厅办公,几乎不怎么用书房,宽大舒软的沙发榻也摆在客厅的另一侧,隔着不远的距离,正对着办公桌的位置。

从林棉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阙清言翻资料看书的侧影,指节扣在纸页边缘,轮廓分明的侧脸好看得像一幅画。

林棉看得晃神,毫无睡意,等阙清言倒咖啡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阙清言……你可不可以读五分钟的书?读什么都可以的。”

她扒着毯子,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眸,见他同意,把眼罩戴上乖顺地躺了回去。

在等他哄她睡觉。

阙清言失笑。

林棉刚听了两句,只觉得读的内容异常熟悉,反应过来是什么后,磕巴着打断了阙清言。

“还是睡不着?”阙清言放下粉色的情书信纸,淡然问,“要去主卧睡吗?”

“……”

林棉默默地把眼罩从眼前扯到脸上,遮住滚烫泛红的脸,心说,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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