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洛洛（四）

小说：洛洛（四）

凌云走进门来的那一刻，洛洛感觉到他遮挡住了厨房所有的光，那个黑影好像倒在了她的身上，尤其是手上，她全身心开始木起来，沉沉地，拿不起柴火，运转不了双手，接着脸上开始发起烫来。

近了近了，那个人来到她的跟前了，洛洛努力地镇静下来，可是手也跟着抖起来了。

“咳咳，咳咳。”

凌云才进来几秒钟就咳个不停，洛洛想到他的身高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火烟熏高人，你坐下来，坐下来啊就不熏你了。”

看到这有趣的场景，瞬间她就忘记了羞怯，好像连着那个梦也忘记了。

凌云顺从地在旁边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来，高高的个子搁在一条由一块长木板，两段短木板做成的小凳子上，他整个人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

他做得笔挺，看着那冒出的淡白色烟雾，心理一定是在想着这虚无缥缈地东西为何这般辣人。

“哎呀，太熏了，麻烦你了呢。你怎么了，看你脸红彤彤的，是不是刚刚在树林里凉到发烧了吧。”

洛洛猛地往火塘里丢了几块柴火，说是让火给烤的。说完又迅速地离开，取了米去淘洗，凌云看着她跑出跑进地，一会到楼上拿些腊肉，一会到菜园子里捧回一堆绿油油的蔬菜来。自己很想插手，可是每次都被洛洛嫌弃。

“你们城里人都不吃菜的吗？你都不知道那个可以吃，那个不可以吃。”

洛洛一边给他第二次加工青菜，一边好奇地问凌云道。凌云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从小没怎么做过家务。

洛洛马上想到，要是让他自己做顿饭吃，得多难吃啊，想着想着又自顾自地笑起来。看到凌云好奇地瞅着她，洛洛瞬间又害羞了。

“你还在上学吗？”

凌云很好奇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为何呆在家里，总觉得不在学堂终是可惜了。

“没考上，不读了。爹爹身体不好，就在家陪他了。”

说起上学，洛洛一下子垂下头来，看起来有几分失落。凌云自知问错了话题，不敢再多言语，拿起身旁的细铁棍鼓捣起火堆来，才一分钟，这火塘里的火很快就黯淡了下去，洛洛锅子里煮着的腊肉，原先还咕嘟咕嘟的响着，这下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凌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个劲地鼓捣，火塘里更是连红色的木炭都很少见了。

“哎呀，你尽是捣乱嘛。出去外面看看吧，你在这里我们到下午都吃不上饭了。”

洛洛放下手里择着的韭菜，慌忙跑过来说着。

凌云搓着手，听话地往屋子外面走去。看到洛洛的父亲在专心致志地看书，没好意思去打扰，就自己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此刻阳光暖暖地照着，周围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他被小鸟儿的声音指引着，忘记了礼貌，不自觉地走上了二楼。高大的古茶树枝丫伸到楼里来了，再往下看，远处的云海正一点点地散去，露出幽静的深谷来，远处蜿蜒着的河流星光闪闪。

凌云看得有些痴，觉得这真的是住在森林里，只要进入这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来，让人安静，只想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轻风拂过脸颊时的恬静自然。

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变化，把脑海中那些杂乱的事情一点点地放下了。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轻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只有澈澈的蓝天和丝丝滑动着的洁云。

甚至洛洛叮叮咚咚地跑上楼来找他，他也没有觉察到。

洛洛站在走廊的一头，看见他扶着栏杆坐在一把靠背椅上，是她常常坐的位置。他的目光朝着另一个方向，洛洛刚好看见他的侧脸。眼前这个刚刚才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在她眼里忽然是有了感情的人，而非是那个高个子的躯壳。

清晨的那个梦，那个梦中的形象又被唤醒了。洛洛待在原地看了会儿，突然悲从中来，早晨的伤心又来了。

她生气地故意跺了几下脚，弄出些动静来。凌云很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洛洛。想起来这背后可能就是她的香闺，不免为自己的不请而来有些羞愧，再看到洛洛那生气懊恼的脸，瞬间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但总觉得这小姑娘心情变换太快，再如何不高兴也不当这样放下脸来。他不晓得怎样哄她开心，就有些歉意地朝她笑笑，跟着下了楼。

来到楼下，凌云看到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

“哎呀，这嘴怎么又撅起来了，都快挂上油壶了。”

老先生瞅了一眼女儿打趣道，说这话时他询问式地看着凌云道。凌云一脸无奈，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这小孩家家的，长大了，心事多了。爹爹也猜不透了。”

老先生看着脸色还没有缓和下来的女儿又补充了一句。

“哎呀，我们家还有这么好吃的腊肉啊。我都快忘记了，得亏有聪明的洛洛管着。”

老先生又夸起女儿来。

凌云有些迷茫、有些惊奇，这饭吃得一噎一噎的，觉得这老先生总是把成年了的女儿当做几岁的娃娃看待，而这姑娘也不反抗几句。

凌云有些焦躁地想着没有完成的工作，整个中午在洛洛家的院子里走来走去，那安静的二楼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跑上去了。

洛洛的表情不再像吃饭时那般难看，她照旧忙出忙进的，一会收拾家里，一会从外面搬些东西回来。老先生依旧在看他的书。

晚些时候，阿康果真来喊洛洛去镇子里玩耍了。洛洛听到阿康的声音，又完全快活起来了。飞快地跑进屋子里换了身衣服，洗了下手，顺了下头发就跟着阿康走了。

临走前，阿康又充满敌意地看了凌云几眼。

凌云不禁感慨，这女娃儿变脸可真够快的，当真猜不透她们的心思。

“这孩子，永远也长不大，像个小娃儿也似的。”

洛洛走远了，老爷子从书本里抬起头来说道。这话像是和凌云说的，也像是自言自语。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吧。”

凌云随口答了一句。

“她和阿康不可能，这娃儿的心思藏起来了呢，我找不到啰。”

（未完待续）